儿时的端午

回想儿时,乡下人过的节只有三个,就是春节、端午节和中秋节。

上岁数的人习惯把春节叫过大年,把端午节叫五月节,把中秋节叫八月节。至于元宵节、清明节、七夕节、重阳节以及“元旦”“五一”“十一”什么的,都不当回事。单说那元宵,只是听说过,却没见过什么样,更不知道是啥味道。

或许与东北的气候有关,在盛产大苞米的黑土地上,很少见到麦子的影子,也就很少吃到麦子磨出来的白面。每逢过端午节或中秋节,生产队会通知各家,按人口数每人交给生产队一斤小米,然后派大车去粮食所统一兑换回白面,差价待年终结算时候再给补上。面粉拉回到生产队的喂马站,再招呼各家端着盆子或拿着面口袋去领取。有一年端午节领面,跟我同龄的二孩子没有把领到的面在盆里按实,从喂马站出来刚走到院子,刮来一股旋风,把他端着的那盆面,吹跑了差不多一半,结果到家后挨了一顿打。

那时,只有过大年每个人才可以换二斤面,就是说,加上端午与中秋两个节日,每个人一年里仅能吃到四斤白面而且家里还得留一些面粉用于打袼褙、糊窗户、糊墙什么的。如果能吃到一张饼或几个包子,那就不错了。只有等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才能吃到一顿白面饺子。白面如此紧张,乡下的端午节只能吃黄面。将黄米淘洗干净,晾在一头垫高的桌面上渗水。等到干爽后,便到生产队的碾房里排号,因为这时家家都碾压黄米。那几天最辛苦的要数生产队的毛驴,被套在碾子套里,戴着个蒙眼睛的罩子,一拉就是一天。

过去在乡下并没听到有关粽子的事或见过这东西。现在回想一下,倒觉得当年的黄米与今天的粽子有异曲同工之处。每淘一次黄米,碾成的面够全家人吃上好几顿,所以一般要用泥质的“二盆”来和面。“二盆”是一种大号的黑色泥瓦盆,盆口的直径足有两尺。黄面在二盆里和好后,盖上秫秸帘,放在炕头上发酵一宿,第二天早上就可以烙豆沙馅的黄面饼子了,也可以做黏豆包、年糕、油炸糕、豆面卷子什么的。

北方的端午节,并没有什么赛龙舟活动,但有采艾蒿、挂纸葫芦和抽荷包的风俗。当天一大早,人们到野外采回艾蒿,采回来后插在房檐下,也有泡在脸盆里的,说是用艾蒿水洗脸可以驱蚊虫。我还见过东院的四姥把艾蒿别在了头上,说是治头疼病。这一天,家家都做几个五颜六色的纸葫芦,挂在门旁和幔帐杆上。那时候弄不到五色纸,就用过年时积攒下的香烟包装纸代替。再就是手巧的农妇用布条做成小荷包,还带有一把微型小笤帚,戴在孩子身上,说是可以除病。这些风俗都有各自的典故,寓意大都是讲要做心地善良的人,便可以逢凶化吉,避灾祛病,健康平安。

冯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