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07日
张林
与我结缘的那些老物件,都有一段来由,都有一段过往,都有一段故事,它们蕴藏着我珍贵的情感和记忆。当我重新触碰它们,凝视它们的时候,很多久违了的场景、氛围、情感便会浮上我的心头。比如,作为老物件之一的煤油灯,它如萤的灯光就一直跳跃在乡村漆黑的夜晚,橘黄色的背景之中深藏着逝去的岁月。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和同时代的人一样,对于照明用的灯,有着不同于现代年轻人的切身感受。那时的乡村,还没有完全通电,煤油灯是农家的必备之物,也大都是自制的那种。通常,用完的墨水瓶成了宝贝。找个铁瓶盖儿或铁片儿,在中间打个小圆孔,然后孔中嵌进一个用铁皮卷成的小筒,再用棉线搓一个灯捻子穿过筒中,上端露出少许,下端留上较长的一段泡在煤油里,最后把瓶盖儿拧紧,一盏煤油灯就大功告成了。待煤油顺着细捻慢慢吸上来,用火柴点着,灯芯便跳出扁长的火苗,还散发出淡淡的煤油味……
煤油灯的光亮非常有限,即便点着,屋里也不怎么亮堂,靠近灯的地方亮一些,远一点儿的地方依然还是黑乎乎的一片。不过,晚上的时候,灯对面的那堵墙,我们哥几个常常拿来自娱自乐。我们会伸出两手,放在灯的一侧,时而两手指交叉,时而五手指并拢,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墙面上也随之出现了不一样的图案阴影,有叫“猴戴帽”的,有叫“鸡掐架”的,还有叫“牛犁地”的……惟妙惟肖,生动传神,正当我们兄弟几个吵嚷着没完没了的时候,一旁的妈妈会呵责我们:马上写作业!别点灯熬油了!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母亲会坐在我们的身旁缝补衣服、打线绳或纳鞋底。母亲的眼睛可好使了,尽管在昏黄的灯光下,离得那么远,可是她总能把鞋底的针线排列得比我们书写的文字还要整齐。母亲把辛劳和疲倦织进了自己的额头和眼角。漫长的冬夜,窗外北风呼啸,伴随油灯捻子的噼啪声,母亲在用自己的黑发银丝缝制希望,把幸福和喜悦一缕缕纳成对儿子的期待。为了能让我们看得清楚,母亲总会悄悄把灯芯用针挑大,让灯光把书桌和屋子照得透亮。有时候,我们做着作业却进入了梦乡,醒来时却发现柔和昏黄的灯光映着母亲慈祥的面容,不识几个字的母亲正在灯下翻看我们的作业本。
如今,煤油灯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好了。现在偶尔停电,代替照明的也是蜡烛,煤油灯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但关于煤油灯的记忆依然鲜活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