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1日
佟百成
小的时候,孩子们过年有三盼:一盼杀年猪,二盼蒸豆包,三盼放鞭炮。尤其是杀年猪,不光小孩儿盼,大人也盼,苦了一年,吃上一顿猪肉,满口流油,那是相当解馋。
在我们老屯,老一辈人留下了一个风俗习惯,杀年猪那天,都要摆上几桌,把七大姑八大姨、左邻右舍请来吃一顿儿。他们说,辛苦一年了,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融洽融洽感情。
生产队那会儿,我家在屯子里算是比较富裕的了。几乎每年春节前都要杀一头二三百斤的猪。说起来也怪,那时,猪吃的饲料并不好,甜菜缨子掺把玉米糠或谷糠、糜糠,很少吃麦麸子,更不用说玉米面了。猪长得虽然慢些,却很少患离奇古怪的疾病,肉也特别香。
东北人吃年猪最实惠的莫过于大烩菜了,将小块猪肉、心、肝、肺、血肠、血筋儿、大肠、大骨头等放到酸菜锅里,撒上几把大粒盐,加上适量的花椒大料,架起木头火。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会听到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诱人的香味就会扑鼻而来。
烩菜炖好了,客人来齐了,酒席开始了。大伙盘腿往炕上一坐,小烧酒一杯一杯地喝,烩菜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满口香。一顿年猪宴,让乡情更浓、更烈,充满友好快乐的气氛。大家推杯换盏,喝到高潮时,还要唱一段小曲助兴。清晰记得我家后院的战士忠唱的《大西厢》,他酒喝了多点儿,年纪大了些,唱得南腔北调,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年近古稀的王珅大爷唱的《东方红》,气力不足,上句不接下句,一曲唱罢,眼泪都流了出来;西院张二舅五音不全,提议让我代替他唱一首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选段《临行喝妈一碗酒》,我也来了高兴劲儿,抖擞抖擞精神,清清嗓子,模仿李玉和的唱腔、动作,扯足了嗓门,比比划划地唱起来。由于紧张,却把“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唱成“鸠山设宴和我姜鹏友”,坐在我身边的二叔姜鹏友乐得一个劲儿鼓掌。最有意思的是屯里的杀猪匠吕三毛唱的《送情郎》,唱得有味,扭得够劲儿。记不清是谁喊了一句:“吕老三,唱得好,再喝三杯!”吕老三毫不示弱,吃了几口大烩菜,真的喝了三杯,结果醉了一宿……
我参加工作后,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10多个年头了,无论是屯里杀年猪,还是出差到市里“一头猪”饭店,品尝大烩菜,怎么也找不到从前那种感觉,也许我对那时乡俗人情的印象太深了吧!